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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< 祝你逆風 / 鄭進文 >>

　　女兒去年二技畢業，要到美國繼續深造。在機場，望著她比櫃台高不了多少的嬌小身軀，幾乎提不起大行李箱上磅台的吃力模樣，心裡忽然泛起陣陣不捨的情緒。匆匆將隨身行李交給她，一句話也說不出口，趕緊掉頭離開。

　這應該是我為女兒第二次流淚。　 

　女兒三歲多的時候，太太又懷孕了，害喜得很嚴重，店裡的生意又忙，我們體貼地送她到小城裡去住，讓阿公、阿嬤來照顧她，並且在那裡讀幼稚園。每次我送貨到小城去，一定抽時間去探望她。有一回，我去幼稚園看她，瞧她一臉落寞，神情冷峻，心裡一陣難過，深為不能留在身邊照顧她而自責，顧不得是不是有旁人在，抱著她，忍不住流下淚來……

　很久以後，我們談起這件事，她說，那時心裡實在很不是滋味；雖然阿公、阿嬤、叔叔、嬸嬸都很疼愛她，還是有被爸媽遺棄的感覺。

　我們的父女關係，可也不是都能維持得那麼融洽，有段時期，要說降至冰點都不為過。

　那是女兒上國中的時候，也許正是所謂的叛逆期，整日裡臭著一張臉。早餐不吃就去上學，回到家，「砰！」房門大力一關，就不再出現。有一次，一位好友來玩，她又裝酷不搭理客人，進房時又用力甩門，我終於按捺不住脾氣，衝上樓去，踹開房門，賞她兩記耳光。

　在客人面前打小孩，是很失態的事，直到現在，對那位好友都甚覺失禮。

　那段時間，女兒不僅行為失常，功課也是一團糟。課本到了期末，還是乾乾淨淨，不記老師的解釋，不畫重點，真不知道她上課時在幹什麼。每次月考，總有兩科以上不及格。聯考時，果如所料，沒能考上女高。

　所幸，女兒上了高職之後，開始發奮圖強，成績漸入佳境；行為舉止也不再偏失，還當選過班長，學生會副主席。

　前幾年，女兒在給我的生日卡上寫著：謝謝你在我考高職時來陪考，並帶了水蜜桃給我吃，讓我覺得你並沒有放棄我，我又怎能放棄自己……

　女兒在台南讀二專時，學校離高速公路不遠，每次出差，只要時間許可，我就買兩份吃的，父女倆在車上邊吃邊聊。

　專二那年的女兒生日，事先我與她們導師約好，將她叫到辦公室，等我和同學們把蛋糕、飲料安排妥當，才讓她回教室。女兒看到我及桌上的大蛋糕，高興得呵呵大笑，有同學說：「喂，你太酷了吧。要是我，一定大哭一場。」

　女兒就是一副酷酷的模樣。剪了一頭短髮，不曾穿過裙子（制服除外），常年就是一條牛仔褲，不打扮不化妝，被當成男生已不是新聞。上國中時候去選購制服，老闆娘塞給她一堆男制服；高一時去參加日本遊學團，被老師分配到男生宿舍；被女生轟出女廁更是常有的事。

　而今，酷酷的小女生長大了，背著大背包就要單飛。藉葛爸的話「祝你逆風。」---- 因為風箏、飛機都要逆風才能起飛。祈望女兒飛得高、飛得遠，更要飛得穩。

　等你學成歸來，女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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